北京影市迎来了大风降温天气,霸屏三周的《少年的你》失温,新上影片首周末无一破亿。本以为有《海上钢琴师》《霹雳娇娃》两部国际旧片“保驾护航”,应景的《大约在冬季》总该有点作为,没想到丝毫没有热乎起来的意思。
说它应景,一来和这个急着降温的凛冬关联,就像齐秦那首老歌《大约在冬季》,冷酷感伤之余,升腾起一股冬日里的暖意;二来前脚周冬雨《少年的你》刚爆款,马思纯《大约在冬季》接踵而至,“双黄蛋影后”这一战是新生代演技担当的“珠联璧合”,还是当年“暗战”的后续?相信很多影迷都拭目以待。
很遗憾,我们对《大约在冬季》的期许被大风刮跑了。文本上的缺陷,台词上的俗套,剧情上的老气横秋,人设上的各种撕裂,让马思纯和文淇的演技扑了个空。这次不是马思纯演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她面对一个扁平化的男主角,硬要上演一段飞蛾扑火的爱情,可信度约等于零。我们勉强可以理解为:北师大中文系才女在住豪华饭店的台商面前的沦陷。在那个物质还匮乏的1990年代初,当金主把万元手机砸向文艺女青年,这纯爱就像牛奶里滴进了墨汁,导演却还要我们当牛奶来喝。
这一次为马思纯输出文本的是饶雪漫,她的上一个爆款为《左耳》。善于调制“青春疼痛”的饶雪漫,成就了苏有朋的导演梦,助攻了陈都灵和欧豪上位,这一次却差点毁了马思纯和文淇两位实力扛鼎的新生代。相比她之前的作品,《大约在冬季》里爱情的“疼痛”,缘起于一个台湾大叔泡妞的故事,已经不那么青春了。而在物质欲与精神向的博弈中,导演王维明也不具备他曾跟过的杨德昌那般有调和力,最后和饶雪漫一道,协力输出了一个三观存疑、人物撕裂的女主角安然。
相比之下,老片《海上钢琴师》的人物塑造无疑是教科书级的范本。这个由意大利导演托纳多雷打造的传奇故事1998年便上映,我们时隔21年才得以引进。影片讲述了一位在船上生、在船上死的天才钢琴师“1900”传奇而短暂的一生。托纳多雷用他宏观与微观并蓄的笔触,为我们推介了一个伟大而又微小的生命奇观。我们甚至不能将片中这位“跳出三界内,不在五行中”的“1900”称之为钢琴家,加个世俗的“家”字,都是对他莫大的亵渎。
三流的创作者总在人物的及格线上打转,连自己的三观都没解决好,就急于投入市场的变现。一流的创作者和一流的创作则不然,他本身就有一颗超脱的灵魂,因而能捕捉到与之共情的故事,然后通过人物的塑造引发更多的共情。《海上钢琴师》改编自亚历山卓·巴利科1994年创作的剧场文本《1900:独白》,改编后,借一位没落的小号手马克斯追索“1900”的传奇人生。
换句话说,“1900”只活在马克斯的讲述里,对于整个风云变幻的世界来说,他并不存在。把一个似乎并不存在的人的故事讲得头头是道,这是马克斯的本事,更是导演托纳多雷的本事。何况这一人物的塑造,始终围绕着钢琴演奏展开,仅凭文字或口述,是无法把观众带入音乐世界的。托纳多雷的高超就在于:他不仅把一个文字文本视听化,还让视听语言推着人物走,把观众带到第一现场,让观众直接进入到人物的音乐世界里,跟随他在音乐中和命运一同疯狂。
我不反对青春片集我们万千青春于一身,但至少人物的世界观要明确,与其它青春故事拉开分水岭,尤其与其它爱情片的老梗决裂。《海上钢琴师》和我们塑造人物的逻辑正好相反,它完全避开了人物的趋同性,用类如女娲造人的手笔,重新打造了一个大银幕乃至人世间都未曾出现过的全新人物形象。这一人物不仅是生死于一条船上那么简单,面对来来往往的乘客和听众,他偏安一隅,始终坚守自己的“不周山”。他的所作所为癫狂不羁,所思所想超凡脱俗,有着不为尘世侵染的洁净。可别说“1900”不现实,他骨子里的那种不为世俗羁绊、活出自我、坚守自我,不正是我们当代人该追求的人生么。
《海上钢琴师》在豆瓣上高居9.2分,打分人数近百万,这次引进票房也不赖,已经超越了第一时间引进的大多数奥斯卡艺术片,可见文青和影迷厚爱有加。对于资深影迷来说,与《海上钢琴师》在大银幕上的邂逅可谓相见恨晚。尽管是拍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影片,这部专门为大银幕打造的故事视听语言依旧那么鲜活。尤其是“1900”带着马克斯在风暴夜演奏的那场大戏,地板化作了波涛,空间变成了波浪,整个钢琴飞舞起来,大船在音乐里舞蹈,整场戏肆意癫狂,不论是想象力、艺术张力和人物表现力,都令人血脉偾张。
好的电影、好的故事永远不会老旧,反过来不好的电影、不好的故事,一问世就翻篇了。(曾念群)
转自: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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