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考验之下,各行各业进入了“云”生存状态。自1月24日起,上海各文博艺术场馆相继闭馆。一场面向公共文化服务系统的线上“大考”,在全国各地几乎同步展开。
事实上,各家场馆并非在仓促中亮出自己的“云”家底。时钟倒拨回几年前,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文物工作的指导意见》和《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早已下发了这张“考卷”,国家文物局、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科学技术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财政部共同编制的《“互联网+中华文明”三年行动计划》明确要求,“重点关注公共文化服务领域需求,积极开发和引入与文博场馆单位功能定位相适应的产品、技术、装备等,不断丰富产品供给渠道”。无疑,这场大考筹备已久、酝酿多时。
只不过,岁月静好时,我们以为“互联网+”是锦上添花。当疫情袭来,线下公共文化服务机构暂时关闭,我们才看到线上系统拥有雪中送炭的能力——云观展独力支撑起公共文化展示的系统,为观众不间断输送数字化公共文化教育产品。当然,以往将“互联网+”视为花边敷衍了事的场馆,顿时捉襟见肘;多年来深耕细作、布局长远的场馆,此刻方显神通。指尖划拨之间,各家场馆的“线上”实力如何?干货几许?观众心知肚明。
当在线文娱、教育行业异军突起时,以文博场馆为载体的公共文化服务机构也将迎来难得的机遇和挑战。因循守旧者,会认为云观展尚显粗陋,只是聊胜于无的应急之作;目光深远者,则能洞悉信息革命的势不可挡,云观展一旦克服短板,将大有可为,或将开启公共文化服务系统的新纪元。
线下与线上:此消彼长的难题
现场体验是文博场馆的魅力所在。正因为此,长久以来,人力资源、场馆空间、地点分布等供给侧要素配备也基本围绕“线下实体”在做文章,线下场馆所要攻克的若干难点多与在场性有关。
首先是人手的问题,场馆配备的公共教育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是核心的人力资源,而有些文博场馆长期以来都存在公教人员不足和志愿者青黄不接的问题;其次是空间的问题,由于游客在场馆中短时间、高密度聚集,走马观花式的游览为常态,其黏着度不足,如何提供标识清晰、设计人性化的布展空间和兼具趣味性、沉浸性和互动性的公共教育空间,实为一项难题。最后,公共文化场馆以公益为己任,均衡、平等的资源配置同样是一项难题。受地理位置的限制和公共交通的制约,不同地方居民所能拥有的文博场馆资源差距较大。放眼全球,实体型公共文化服务机构的普惠性问题几乎无法依靠单一的线下力量来解决。
当文博场馆转至线上,实体场馆所面对的问题似乎烟消云散了,但是新的问题也开始产生:首先,公共文教工作人员数量上的不足可以消弭,但对人员的研发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里的研发除了VR、大数据、深度学习等科技研发项目之外,还包括人文、社科、艺术层面的组织深耕,需要人文学者、教育工作者、艺术家的集体智慧,解决数字博物馆如何以人为本的问题,具体体现在:如何针对观众的具体需求,细分年龄段,助力残障人士,增设多语种服务;如何基于数字化展品库,开拓观众喜闻乐见的文博艺术专题板块;如何提炼与时俱进的教育主题,精心打磨各类线上互动教学。可以预见的是,拥有上述技能点的专业人才将是未来文博场馆人力资源部门极力招揽的对象。
其次,虚拟展馆确实解决了实体场馆的空间局限问题。对观众而言,虚拟观展的体验可谓“闲庭信步”,而开发者可以充分利用虚拟空间,展开合理想象,为观众设计超越现实的梦幻情境。但以现有的线上展览实际效果来看,有些VR观展其实名不副实,这种无须头盔的“VR”还只是虚拟技术的初级版本——360度全景游览是基于原有实体展的三维虚拟化展示,和实地观展的差距依然非常明显。技术瓶颈是一方面的原因,人文学科方面欠缺专业性导入是另一方面的原因。毕竟,云观展不同于房产网站提供的“VR看房”,观众渴望体验真实、线索明晰、细节生动、主题明确的虚拟展览情境,他们所寻求的是图谱化的知识学习和沉浸式的美学体验。笔者认为,故宫博物院开发的“全景故宫”拥有目前国内最为出色的全景导览场景设计,科技、艺术两方面实现了较为均等的投入力度,虚拟展览所提供的展品细节以及翔实的展品信息可让观众近距离感受中华文明,“全景故宫”增设的雪天场景更是为云观展提供了别样的审美视角。无疑,在这个云端秀场,各家展厅须坚持人无我有、人有我新的创新意识,才能成为行业标杆。
最后,云观展可谓完美解决了实体展馆的普惠性难题。我们不妨畅想:身处边远乡村的少年儿童或是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可以借助互联网畅游各地博物馆。但国内众多文博场馆单位还处于分兵作战阶段,依托各自的网络社交平台入口,向观众提供云观展项目。目前,国家文物局已对各地制作的网上博物馆展览进行了汇总,并分批在网站公布相关链接,但我们更期待由综合实力强的高科技企业提供一揽子数字技术,为尽可能多的场馆设计打造数字博物馆,并合理规划、整合统一的云观展网络平台入口。
2011年,谷歌推出GoogleArts&Culture项目,作为全球博物馆行业中具有前瞻性、规模最大的一个科技项目,已在全球范围成功上线1000多家博物馆。随着该平台多次迭代升级,逐步形成了以VR、AR、3D扫描、AI等技术加持的在线文化共享平台。2012年1月,百度公司推出“数字博物馆1.0”,可见国内互联网企业已敏锐地把握住行业趋势。迄今为止,根据百度公司“百科博物馆计划”官网显示,共上线299家博物馆,收录302家博物馆。比较两大互联网企业的数字博物馆平台建设水平,两者存在差距,百度仍需快马加鞭。一般认为,数字资源不足、技术开发欠缺、专题设计匮乏、推广力度不够,是国内博物馆综合平台建设的一大问题。
未来可期:从云观展管窥数字博物馆前景
2007年,国际博物馆协会对博物馆做出完整定义:“收藏保护是博物馆的历史使命,而教育则是博物馆的现实使命。”21世纪以来,世界各国文博、艺术场馆的数字工程均立足于这两项重要使命,初衷未改。数字博物馆和实体博物馆犹如一体两面,前者并非仅仅是后者的备用方案。待疫情结束,我们不难预测,线上、线下博物馆互动系统作为整体进行开发,将是我国博物馆建设的一个主流方向。
云观展的背后,是高精尖科技所支撑的数字博物馆系统,悄无声息地履行着守护历史文化之使命。敦煌莫高窟60多个洞窟通过安装200多个传感器,凭借智能感知技术监控洞窟内的温湿度和病害;南京博物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实现藏品管理的基本原理是以射频识别技术为代表的智慧管理系统……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在未来,机器人技术、深度学习、神经网络、超级AI的发展和应用,将会使实体博物馆拥有智慧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悉心保护人类的珍贵遗产和艺术瑰宝。
云观展衍生出数字博物馆的云教育,将惠及千千万万渴求知识的中国人。对于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而言,普惠性的公共教育是僧多粥少的刚性需求,破解之道在于发掘数字博物馆的潜能。数字博物馆可创造更为精彩的互动模拟、更具黏性的用户体验和更易传播、可复制的优质教育资源。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开发的“艺术透镜”(Artlens)项目,专门设立多媒体互动装置“藏品墙”(ArtlensWall),该多媒体系统既是阐释艺术品的独立空间,可借助先进的技术手段近距离体验艺术作品,又是以观众为导向的数字化博物馆教育项目,通过该装置,观众可自行设计参观路线,或加入团体性的公共艺术教育体验活动。通过互联网+文化装备的助力、信息科技思维的导入,传统场馆的展示空间将转变为更有效的交互式教育空间,还能鼓励观众参与到艺术作品的共同创作中,形成公共艺术教育和文化创意生产相结合的“众包模式”。数字博物馆将全面改造传统实体文博场馆的公共教学平台、教学方式与教学成果传播媒介。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提出,构建准确权威、开放共享的中华文化资源公共数据平台,各级文博场馆必将积极参与、倾力完成中华文化传承与发展的时代重任。从云观展到数字博物馆的打造,公共文化服务能级提升是一项长期任务,事关国家文化振兴事业的战略布局。以云观展为契机,我国的数字博物馆工程将继续发挥潜能,顺应时代发展和人民需求,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更多选项。(作者系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副教授)
转自: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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