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11月15日,书本放映策划的“江苏新浪潮”影像联展在南京完成了收官场的展映。在影片《建筑师》映后,王超导演和我们分享了他对这部影片的感受,以及对电影创作中地域性元素的理解。
嘉宾简介
王超,1964年1月21日出生于南京,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
2001年,执导个人第一部电影《安阳婴儿》,从而开启了他的导演生涯,该片入围第5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并获得第37届美国芝加哥影展国际影评人奖。
2003年,执导的剧情片《日日夜夜》获得第26届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而他也因此凭借该片获得第26届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2006年,执导《江城夏日》获得第59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影片大奖。
2009年,执导由李乃文、颜丙燕共同主演的剧情片《重来》。2011年,自编自导剧情片《天国》。2014年,执导的《幻想曲》入围第6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展映。2015年,执导爱情片《寻找罗麦》。2017年拍摄电影《父子情》入围爱沙尼亚塔林国际电影节等。
采访/ 刘小黛
整理 排版/ 金恒立
策划/ 抛开书本编辑部
《建筑师》是一部比较出色的电影
我觉得丁文剑这样一个优秀的建筑师,从做制片人开始,从扶持新人开始,最终还是要拿起摄影机去拍自己的生活,这样一种经历其实挺让我感动的。我想这可以激励在座的各位,想一想,为什么我们要拍电影?最初的冲动在哪里?电影不见得非得是一个世俗成功意义上的圆满故事,它本质上就是说你拿起摄影机,像拿起笔一样,去书写自己的生命历程。这一点在《建筑师》里面特别的清晰。
文剑把《建筑师》的粗剪版给我看的时候我就很感动,就觉得作为一个处女作来说已是比较成熟的了。可能跟他之前一直在做一些这方面的工作也有关系,加上他自己在家肯定是看了好多电影。
我觉得挺难得的是文剑在现在这个时代还在拍那种经典传统叙事的电影。现在像你们年轻人所看到的那些电影可能都是比较酷一点的,哪怕是艺术电影也是比较酷的,能够这么沉甸甸又娓娓道来地、从容地去诉说自己生命中的一些迷惑,说句实话,在整个国际电影的风向上是吃亏的。现在能还继续这么做电影的都还是一些已然功成名就的大导演,像现在的这些急匆匆的,有野心的,要在电影事业上有所斩获的电影导演都不用这种语调了。这说明文剑没有太大的功利心。他也熟悉现在电影的状况,他要是想换一种笔调也很容易,那些东西是不难的。
我觉得大家还是应该坚持自己内心的语调。哪怕这种语调跟现在的世界电影的风格和倾向相比,好像慢了半拍,但这个没关系,电影本质是一样的。那些快一拍的电影,如果脱离了电影本质,依然不是好电影。很多情况下快节奏的、酷的电影只是赶上时髦,离电影的本质甚至还更远了。我们如果说不以国际电影风格的风向做指标,依然还是以电影的本质来考量电影的话,我认为《建筑师》在中国是比较出色的作品。
影片争议:节奏“沉闷”与男性视角
这部电影其实挺尖锐的,尖锐的同时又是很含蓄的。它跟体制之间的那种距离、磨合、逃避,这里面其实是有轨迹的,我说句实话这一点国际电影节可能不见得看得懂。我知道《建筑师》走了一些电影节,有些地方受到了挫折,我觉得都不用怕。我们跟这些电影节走了20年了,太知道它的局限甚至功利性在哪里。
我想只有真正的经历过这些体制,真正了解中国近二三十年的现实才能真正的贴近这部电影。文剑做了一件似乎是不合时宜的事情,但这其实没关系。有些电影你放在那,可能越放越好,不至于说越放越经典,但是会越放越好。
我认为《建筑师》可能是摆个三五年才更好的电影,这不是说作品说摆下来自然更好,而是说看电影的人,比如说在座的年轻人,当你们进入了社会,过了五年,八年的时候,你们会突然想起说我八年前看过一个电影《建筑师》,里面的东西挺像现在的心境的。主人公的努力以及他的挫折,包括能够回乡也好,还是说回不去也好,那时对这些的感受可能会跟今天不一样。
文剑这个作品的剧本其实是非常成熟的,是一个戏剧动机设置很明确的剧本:改变家乡这件事情,要由回乡的男主角来执行,他要怎么执行?我们知道要改变家乡,好,男主角你给我改变看看,你想要变成什么样。这个东西是非常出彩的,是一个好的前提。影片的视点如果说是紧扣着这个的话,整个的基调就是成立的。
剧情展开后不管是男主角跟体制之间两种方案的张力,还是说他自己与往昔的回忆,和现在的情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剧作这个前提展开的,在这样几种戏剧张力下,其实才能够去更好地领会创作者的视点。现在我在网上经常看到说迷影文化,我不知道现在的迷影文化迷什么。你看我三句话就把这部电影真正的戏剧核心给你讲出来了,这是明明白白的东西,你不体会这些东西,你怎么来去评价这个电影呢?
完整的电影世界与省略的艺术
我们现在更年轻的的电影观众,会更多接触游戏和动漫。动漫其实是镜头切得非常碎的,就好像把所有的内容分切在各种盘子里面,你要做的就是始终处在一个接受和被刺激的状态。这一代观众在看动漫、玩游戏、看主流商业电影的过程中,已经养成了这样一种观影方式。
在整个的国际电影的范畴内,相当一部分作者也依照这种观影方式改变了策略,但是也有一些人在坚持,坚持一种更偏向“共享”的策略。就是说,电影首先是在展示一个世界,同时也需要观众主动参与进来去理解我的世界,而不是说我要把电影分割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镜头端给你。
我觉得作为一个导演,切割镜头是很容易的,但是这样出来的作品会失去世界本真的意义。当你必须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切割成不同的碎块时,完整世界的意义是丢失掉的,这个丢失掉的世界我觉得才是真正电影的世界。
在今天的电影界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的坚持艺术电影的人也已经把这个世界丢掉了,因为他们更想赶上时代,他们要跟着现在电影观众的口味,哪怕是艺术电影观众的口味。所以说文剑这次做的事情,是略微显得悲壮的一件事情。他依然在坚持这样一种艺术电影,去真正还原世界本质,反映这个完整的世界,就是反映他自己的世界。
但是观众可能很难在这个时代的观影习惯中调动起自己的主动性。我想,面对这样的状况,如果你说要抛弃这样的传统电影领域,你需要明白这意味着你将会抛弃整个电影史里面的70%的真正优秀的电影。我不是说等同《建筑师》与电影史上优秀的电影,而是在说他执着的方法,你要是丢弃这样一种方法的话,你将丢弃整个电影史70%的好电影。
电影最终是省略法的艺术。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很好的电影教科书里面说的,说你没法领会空白处的话,其实就没法领会一个真正的电影。我在这讲如果说我们想让自己的电影素质更好,更深入的话,我们至少要容纳更多的东西。文剑这个电影其实还真是较好地体现了那种电影的方式,或者那种电影本质的一种表达。
“江苏新浪潮”和电影的地域性
我是南京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在南京拍过片子。我第一个片子在开封,第二个在内蒙古拍,第三个片子在武汉拍,第四个片子在杭州拍,然后陕北还有一个,在重庆还有一个。有的时候我也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到南京来拍,我发现我总喜欢在外地找南京的感觉,比如说《江城夏日》,武汉就很像南京,重庆也很像南京,然后开封的城墙也很像。
我总想把异乡当故乡拍。我也看了一些比如娄烨还有其他几位导演拍南京的电影,在南京拍,讲南京话,我听了觉得很奇怪。我觉得不要去说我是江苏出来的,就必须在江苏拍,这有点顺拐了。但是我觉得潜意识里面想在异乡拍故乡的感觉是真实的,我们只能说在南京这边的成长经历,对你的表达方式以及看待世界的方式都会有影响。
我最早去巴黎的时候,法国记者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南京的古城墙给我的影响很多,南京的林荫大道给我的影响也很多。我第一次去巴黎,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我发现法国还没有我的故乡好,因为他们梧桐树已经光秃秃的了,大道也不长。我没有任何的民族情绪,也不带有明显的故乡情绪,是在说你如何认识你的生命的出发点,你的生命的根基,这个根基不只是一个城市形态决定的。
我觉得比记住你的江苏身份更加重要的是,你只有拍了真正从你的生命的根部出发,去看世界或者思考世界的一系列电影的时候,你才可以去回答自己的作品和江苏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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