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旅,总有一些人让你刻骨铭心,也总会有一些事看似平淡,却又让你时常品味······就如我家的老故事,虽然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节,但时不时会从心底蹦出来,让我咀嚼得津津有味,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从而也给我一些亲情的温暖和向上的力量。
姥姥的别样取暖
在一个冬天的深夜,满天的星斗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有些在三五成群地抱着团取暖。可睡梦中的母亲突然被屋外呼呼嘶叫的风声惊醒,其中还隐约夹杂着吱吱啦啦的声音。起初,母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竖耳细听,吱吱啦啦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确实存在。于是母亲便轻声地爬起来,透过窗棂,借着月光,母亲隐约看见院子西墙根处有黑影晃动。母亲顿时紧张起来,揉搓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是个人影,是姥姥。“三更半夜,又不推磨,也无牲畜可喂,娘在干什么呢?”母亲百思未解。母亲不由得披袄出屋探个究竟:“娘,这么早您在干嘛?吱吱啦啦的都被你吵醒了……”母亲这冷不丁的问话把姥姥吓了一跳,转过身便对着母亲就一声训斥:“死丫头,咋一点声音没有!吓我一跳,快回屋睡吧!不打扫了,睡不着就想起来收拾一下……”姥姥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推搡母亲。
此时,母亲才发现墙根处一堆碎砖头被姥姥码放得很整齐;墙角处存放的一些树枝也被姥姥打成了小捆,摞放在砖块上面,还没等细问,母亲就被姥姥推进屋,撵回了温热的被窝里……
天亮了,姥姥挎着一箢子已被碾碎的地瓜干从外面归来,气喘吁吁,头顶上还散着腾腾热气。母亲顿时明白了七八。姥姥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休息,待母亲睡着后,见西北风也渐渐地温柔下来,姥姥就悄悄去了村头,一个人用石碾子碾了一箢子地瓜干面子。母亲后来才知道,姥姥是因为天冷,冻得无法入睡才起床用干活来取暖。在天寒地冻时节,每遇到恶劣天气,姥姥常把自己的被子压在小舅的床上,把褥子再偷偷给母亲和小姨盖上,自己便找一些活干来暖和身子。如今,母亲讲起此事眼里还常泛着泪花……
母亲的暖心送别
流水如年。屈指一数,我离开村子已有三十多个年头!如今,母亲也近八十岁高龄,已记不清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但每次回家,母亲送我出家门的情景却时常萦绕心头······
在我刚来临沂的那几年里,回家看望父母是我很期望的一大幸事,但最难忘的还是回城时刻。每当回城那天,母亲如忙年似的,一早就起来张罗我爱吃的饭菜。待我们吃饭时,她又悄悄转移战场,把要给我带的东西一样样往一起归拢,有的打包有的装袋,忙得不亦乐乎!等一切收拾妥当,如果地里没有多少急着要干的农活,会找个凳子坐在我面前,开场白基本就是:“可忙活完了!坐下歇会……想想还有什么落下的吗?”于是,坐下来的母亲便打开积攒了一上午的话匣子,谁谁比你还小都两个孩子了,你还没对象呢……谁家又考出大学生了,话题从工作到生活无不涉入。最后,再把一大串嘱咐的话塞满我的耳朵。其实,母亲有些话已重复了多遍,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地已不讨厌母亲的这种“叨叨”,常洗耳恭听着她那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教诲”。因为从中我深深地感受到母亲那份无尽的怜爱、关怀和牵挂!
最难忘的时刻就是迈出家门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亲情的难舍。到了不得不动身的那刻,母亲会一边督促一边提着大包小包送我到村头的路口。母亲走路如风,脚板时常踏得路面咚咚直响!我刻意地加紧脚步才不会被母亲落下。站在村头,母亲一反常态,又变得默不作声,大多是静静地看着我,直至我消失在她的目光里才肯离去。那一刻,我不敢回目,因为我不愿看见母亲那双流露着无奈和不舍的眼神……
在2013年的深秋,母亲的哮喘病加重,走不上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并且伴有阵阵地咳嗽。因此,母亲送别我的地点由村头也变成了家门前的巷口。看得出,母亲已被岁月悄悄抽走了腰间的硬朗,可母亲心有不甘,每次都是挣脱劝阻再向前多挪动几步!喘着粗气还不忘告诉她的儿孙:“我身体很好!不要挂念……”母亲的话语朴素无华,但无不透着对子女的那份关爱。可以说,母爱是浸在那一声声的叮咛里,是流淌在追随你的目光里,甚至是藏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里……
人上了年纪,一般免疫力就会减弱,这也是自然规律。一旦染病上身经常是“祸不单行”。母亲的哮喘病还没痊愈,心脏在去年也查出问题,为缓解病痛,母亲不得不在心脏里安放了支架,但季节和气候变化都有可能加重病情;另外,母亲左膝盖患有滑膜炎多年,始终没能痊愈,近年内也多次因疼痛而影响正常行走,所以母亲现在经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见母亲在自言自语:“我一辈子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黄鼠狼单咬我这个病鸭子呢?给孩子们添麻烦……”听此,我泪湿了眼眶,因为她老人家一生节俭,能不麻烦别人的绝不麻烦,对自己的儿女也是这样。为了不让儿女们花钱和担心,她能忍的疼痛都忍着,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一次,为增强母亲的免疫力,我顺便给买了些钙片和营养品之类的东西,便惹来母亲少有的一顿叨嘟,气得脸色铁青,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指捅着我的胸口说:“刚吃了几天饱饭啊!你就乱花钱了,孩子都大了,花钱的路还多了着呢!”
今年初,母亲曾因脑内出血在大街上晕倒,为预防意外,父亲只好让母亲一般在自家院子里活动。所以,我只允许母亲送我到家门口了。其实,母亲的身体状况和心思,做儿女的又怎么会不明白!母亲现已被岁月和辛劳夺去了容颜和健康,生命就像一盏即将熬尽的油灯,虽然光亮已变得微弱,但她依然照亮和温暖我的人生……
父母健在,我感觉到了生活的幸福。也真切体验到“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的一种紧迫而又无奈的滋味。
我的一截风雨路
去年冬天,一位大哥来找我闲唠。中午了,我便请来几位彼此都熟悉的朋友一起吃饭。席间获知王美燕老师因病去世的消息。闻此,我顿时泪崩。因为王老师还很年轻,去世时还刚过六十岁;因为我已多次计划去看望她,都没能实现而留下遗憾;因为我们还有一份独特的师生情谊让我今生难以释怀……
那是我还在兴明完小读书的时候。我们村离学校有2公里的路程,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相通。那个年代,家里基本都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上学就是靠着风一样的奔跑,学校里没有宿舍、伙房,每天都要跑两三个来回。说实话,孩时心里没有那么多心思,像沟坎上的蒲公英一样泼实,自由奔跑着,尽情沐浴着田野里的风雨和阳光!可岁月深处的一场风雨还是让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其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个冬天,在一个风雨狂舞的清晨。不知怎么?应该是下雪的季节,却痛痛快快来了场雨,一场被风蹂躏得乱七八糟的雨。为了不影响上学,母亲早为我准备好了一件大大的蓑衣和斗笠,蓑衣能从肩头遮盖到脚脖,再戴上一顶斗笠,可以说是很能遮风挡雨。就这样被母亲武装得严严实实的我,有些得意地跋涉在了去学校的路上。可路上基本看不见上学的孩子,是不是被神魂颠倒的风雨闹得都私自给自己批了假?我心里不停的在想。路上连行人也很稀少,只有狼一样嚎叫的风,雨点像小冰雹一样乱飞,敲打着地上的万物啪啪作响,路边的树木不知啥时也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凌,地面坑洼里的积水也结了一层薄冰,走在上面会咯吱咯吱的响。有时我会冒着被冰下的泥水湿透鞋子的危险,刻意去踩踏薄冰,为的就是听一声比风声清脆的咯吱声!
天有不测风云。一阵疾风让我始料不及,瞬间把头顶的斗笠掀向了天空,抛向了远方。同时,蓑衣上束在脖颈和腹部的带子也已崩断,我不得不用右手代替蓑衣领口的带子,抓着蓑衣领口的两个边并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喉咙附近,虽然蓑衣被重新披回了肩头,但却成了一件随风飘摆的斗篷。此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即使不能遮风挡雨,也不能让蓑衣像斗笠一样被风夺去。失去了蓑衣的屏障,一会的工夫,我就像穿了盔甲,外面的棉衣已经结了层硬邦邦的冰,那只按在喉咙处的手已没有了知觉。脚上的棉鞋早已湿透,更要命的是两只鞋上粘着几斤重的黑泥,并与鞋子冻成了一体,让我甩不去,也抠不掉。我们这的黑泥曾有人戏称“干如石,湿如鳔,不干不湿扒不掉”。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到了兰陵黑泥的这一“神奇”。
两只鞋真正成了我行走的包袱,经过简单的权衡,我索性甩掉已变得“硕大”的鞋子,把鞋子用力朝树上摔打了几下提在手里,便赤脚迈步在含有冰碴的泥水里。此时,雨还在下,风仍在吼……
虽然,我对于脚与冰亲密接触的后果有着心里准备,但冰冷的穿透力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那种刺骨的疼由脚底沿骨髓直抵心房,泪水老想挣脱约束。冰刃如刀,有些奇形怪状的泥坯变成了多面开刃的冰疙瘩,即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也无法避开伤和疼……
当我迈动着蒲扇一样的双脚站在教室门口时,眼泪又一次在眼眶里挣扎着。似乎喊报告的声音及推开教室门的手都有些颤抖,接下来教室里便是一阵骚动,随着又是一阵哄笑。我知道当时的自己很狼狈,赤着脚,提着鞋,喘着粗气,头发上还滴着雨水……可王老师只是面无表情地瞅着我,直瞅得我发毛!她愣了半天才向我吼了一嗓子:“你傻吗?快去我宿舍!”我前脚到她后脚就到了她的宿舍,进门就扒拉我能穿的衣服,先给我套上她的毛领大袄,然后便勾兑了一大盆子温水帮我清洗脚上的泥疙瘩。其实,把冻僵的肢体泡在温水的滋味比疼还痛苦,麻木着,疼痛着,还有一种钻心的痒,这使我克制了一路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两行热泪终于挣脱了约束!王老师又一阵手忙脚乱,当她看到我脚上被冰碴吻出无数的伤口时,她扭头移开了似乎已湿润了的目光,随后便找来有助于伤口愈合的油膏细心地涂上……
王老师就这样把一枚爱的种子播进了我的心田,在岁月里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它生根发芽和成长。她的爱犹如一抹彩虹贯穿在我人生的风雨里……仰望它,一种温情和愧疚便油然而生……(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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