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趣向,正如"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种心中特定的美,会在心灵深处烙下永久的印记--无论是人还是物,自然亦包括房屋与院落。对老家屋院的解读,正印证了这个自然而永恒的法则。
那是一种诗意,更是一抹浓浓的乡愁。
老屋及院落的久远,可以追溯到解放前--那是祖父的杰作。祖父出生于辛亥年,那年有孙文"起事"。祖父可能天生就有生意经,12岁开始做卖烟生意,慢慢长大。尽管之后中国大地风起云涌,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依旧一心一意做他的小生意,手里就攒了点钱,于是就建了这所房子,娶亲成家,算是真正的成家立业。老房子一直延续到我们这一代,兄弟四人均在那所院落里出生和成长,直到成人。那是有着正房四间、偏方两间的屋子,但院子挺大,栽植了槐树、梧桐、枣树、香椿等数十棵树木,尤其是那两棵大槐树,已呈一搂多粗。树上有一个喜鹊窝,院落里时时地会听到喜鹊"喳喳"的叫声。祖母说,喜鹊落谁家,是因这家性情温和,呈吉祥之事。夏日里,偌大的树冠遮盖下一片绿荫,斑斑点点的阳光从枝叶隙缝里筛下来,透着微微的亮色,是家人乘凉之地。晚饭的时候,把饭桌抬出来,伴着凉爽的徐风与明月夜色,甚是惬意。
有别于其他家的,除了这个院落,还有一个"西园"。从偏房南侧,通过一个圆形门,即到"西园"--亦属于我家的领地。那本也是一块宅基地,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未盖房子,因而成为我家的花园和菜园地,植入了我们所喜爱的树木花草及蔬菜,成为我家独特的风景,是我们兄弟们玩耍的好去处。那时哥哥与村里一伙喜爱乐器的同伴,夜晚常在西园里演奏,小院的上空不时地飘荡着器乐和歌声。读书求学时,读到鲁迅先生的名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片西园,亦如鲁迅先生的"百草园",记录着我们的童趣。我始终觉得,那是我心中最美的院子。
八十年代中期,母亲在她53岁那年,因病撒手人寰。之后,我们举家迁到父亲所供职的学校,老家的房屋及院落便闲置下来。时有过去看看,寻觅一些少时的童趣、记忆与情思。也许是因长期无人居住,加之那所老房子是土墙,在一个骤雨滂沱的夜晚,可能是因积水太深,也或许是因房子太老了,房子的西半部分轰然倒塌了,因正房离偏房只隔半米的胡同,正房的倒塌又砸向偏房,偏房的屋山也倒塌了,老屋算是寿终正寝了。当堂叔第二天将房屋倒塌的事告诉父亲,父亲带我去看了看,看着老屋的残垣断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的凝重,没有言语。最后给堂叔说,倒塌的房子就先这样留着吧,大概是想在心中留一些记忆与怀想。后来堂叔捎信来,说村里要搞文明村创建,同时要通街,说倒塌的老屋影响形象,父亲便让堂叔找人清理了,那里便成为一片空旷之地。但堂叔是个有心和责任之人,便将那个院落周围垒上围墙,除了那些已有的树木花草,又种上了各种蔬菜,时不时地送些给我们。那个院子,仍呈现一片田园风光。
我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自然不相信什么风水之说,但这个院落也许是让朱家值得骄傲的。从这个院落里,走出了父亲这位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那还是二十世纪五0年代。之后,他的四个儿子也略有小成就:从仕途上讲,出了一个司局级、两个县处级、一个科级;从学业上说,出了一个大学教授、一个作家、一个法学博士、一个画家。
大概是2008年左右,堂叔和姑姑对我们说:你们父亲年龄也大了,得在老宅基地上建所房子,等到老人百年之后,得有个地方办葬礼吧。他们说得有道理,于是征得父亲同意,在老宅基地上建房。因父亲那时已得了脑血栓,无力操办,而我们兄弟们又均在外工作,无暇顾及建房之事,于是我们兄弟四人每人出了一些钱,全权委托堂叔打理,又在老宅基地上建了四间房子。只是这时根据村里的规划,宅基地比原来小了许多,一是原来的"西园",让我们的西邻翻盖房屋时占了一大部分,二是村里通街时也占去了一部分,但房子和院落仍比较可观。三弟是个有艺术视角的人,他让在园林处工作的同学给代买了几十株稍好的树木,栽植在院子里,并在南墙边,植了一小片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也许是因应了板桥先生的嗜好吧。
新建的房子与院落虽在那里,但仍无人居住,平时都是堂叔常给开开门,晾晾屋里的潮气。院子里,堂叔依旧种上一些蔬菜,足够他们家吃的。我有时回老家,过去看看新房及院落,那片不大的领地,仍是我的喜爱,旧事记忆里的那些童事,便不由地涌进脑海......
(朱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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