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金华市金东区一片田野前的石碑上,刻着艾青的著名诗句。
今年是艾青诞辰113周年,日前,他的故乡金华以诗人的名义颁发了艾青诗歌奖。该奖项是中国诗歌学会唯一的年度诗歌奖,诗人的故乡,是奖项的永久颁奖地。
今天,互联网的“野生诗人”破百万,人人都可以成为诗人来浅吟两句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纪念诗人艾青?
当代青年能读懂艾青的诗吗?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再读艾青,又该如何将艾青精神传扬下去?
一
艾青,一个闪耀中国新诗百年史的名字。
作为公认的新诗坚定的推动者和实践者,艾青用一生为我们留下了包括20部长诗、近千首短诗和30多种著作,成为20世纪中国新诗发展史上,创作时间最长、艺术成就最大、影响最广泛的诗人之一。
无疑,艾青的国民认知度和成就是相统一的——
要问艾青的名诗,相信少有人会说不出那篇《大堰河,我的保姆》;再问他的名句,有谁会背不出那句“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诗歌奖颁发当天举办的“新时代诗歌——艾青论坛”上,与会的诗人们也激动地讨论着艾青,赞扬着艾青。有人说,在中国诗史的长河中,艾青的成就是可以和杜甫相提并论的,“都命途多舛,却始终洋溢爱国主义”。还有人说,自己从小受到艾青诗歌的哺育,艾青就是心目中百年新诗史上的“大师”,无二唯一。
其实,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聂鲁达也将艾青视为心中的“中国诗坛泰斗”,由衷地称赞:“这是我伟大的朋友,终生的朋友。他是个屈原时代留下来的大诗人!”
是的。艾青,何止属于中国,他也属于世界。
艾青是最早走向世界的中国诗人之一。他创作于1933年的《大堰河,我的保姆》在发表后不久,就被翻译成外文,流传多国。1985年3月,曾经旅居法国的艾青还获得了法国文学艺术最高勋章,成为第一个获得国外文学艺术最高勋章的中国诗人。
许多年后的今天,当金东区政府向法国人民发出邀约,希望他们为本届艾青诗歌奖发声时,法国驻华大使馆文化参赞和有关学者、作家都热情回应,称赞“在法国人的心目中,艾青是中国出色的诗人”。
“原本只计划邀约到1份祝贺视频就大功告成,结果出乎意料地收到了3份!”金东区委宣传部部长徐琰兴奋地说。
然而,另一个事实是,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有些读不懂艾青了。
在初中课本中,艾青的诗是必修一课。在知乎上,有学生发了帖子,诚心地发问:“我们九年级上册的必读书目有《艾青诗选》,可我看了几篇就看不下去了,我觉得一点文学性都没有……是我不懂欣赏吗?”
有人在问题下留言回应:“因为你只知道美丽的言辞,而不了解沉重尖锐的生活。不幸藏在幸福之中,且行吧。”
这并非偶发现象。在几年前,知名诗评人江弱水也不免惆怅感叹:“最近四十年里,艾青在诗坛的地位逐渐下降,大家读得少了,也谈得少了……”
“我们要更有责任感,要用与时俱进的方式让年轻人了解艾青。”中国诗歌学会秘书长王山说,艾青诗歌奖的设立,可以通过扩大大众参与度,把艾青精神更好地发扬出去,传承下去。
那么,什么是我们试图发扬和传承的艾青精神?
二
文艺工作者不应该,也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中国作家协会原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吉狄马加认为,诗人不仅是文本制造者,还要是所置身时代的见证者。
你去读艾青,会明显感受到,他的心里装着的不是风花雪月——
他的诗,洋溢着刻骨铭心的爱国主义。比如,《我爱这片土地》创作于1938年。那年,武汉失守,日本侵略者的铁蹄猖狂地践踏中国大地。诗人满怀对祖国的挚爱和对侵略者的仇恨,便写下了经久不衰的诗句。
他的诗,永远向着他所生活的土地上的人民。用《诗刊》主编叶延滨的话说,“他始终站在弱者身边”。比如,写于抗战时期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并没有高唱激昂的颂歌,而是书写诗人在战争现场看到的深陷苦痛与灾难的农夫、少妇、母亲。低吟忧患意识与赤子之心的诗篇,冲破了抗战初期诗歌创作的平庸状况,在当时的整个文艺界都引发强烈反响。
他的诗,也时刻紧跟时代的脉搏,为时代放歌,应时代而新。艾青的诗歌,有两个创作高峰。一个是上世纪30年代,特别是抗战爆发后;另一个是改革开放后。比如,1978年创作的《光的赞歌》是诗人对自己生活和创作的一次总结,同时歌唱了一个新的中国“光明是属于人民的”“光给我们送来了新时代的黎明”“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
正如艾青所言:“最伟大的诗人,永远是他所生活的时代的最真实的代言人;最高的艺术品,永远是产生它的时代的情感、风尚、趣味等等最为真实的记录。”
时代和人民,不会忘记为他们高歌的人。所以今天,我们也不会忘记,更不能忘记艾青。
思考当下,有多少脱离人民、脱离时代的“短命的文艺”被舆论诟病。它们中,有的是剧情悬浮的影视剧,不切实际、不讲逻辑,造成口碑市场双失;有的是“翻车”的心灵鸡汤,看似满满正能量,却没有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看似是在议论艾青,其实是在再一次郑重地重温——“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一切轰动当时、传之后世的文艺作品,反映的都是时代要求和人民心声”。
三
让我们回到那个学生的疑问。他之所以没能识别出艾青诗歌的美感,或许就是因为跳脱了时代的背景。
在今天提出传承艾青精神,也正是因为我们处在了“文章合为时而著”的时刻。
一方面,诗歌的“小众”时代已经过去。
快手上有超过60万人在写诗;Up主“有山先生”发起的“B站诗词大会”,6期收获了10多万投稿作品;小红书举办“小红书斗诗大会”等线上活动,吸引了上万条诗歌投稿……“近年来,诗歌的繁荣有目共睹。诗歌在年轻人中间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江苏凤凰出版社原总编辑于奎潮惊讶于互联网上百万“野生诗人”的创作热情。
虽然,门槛较低的“口水诗”有时也会被质疑专业度的问题,但曾经以《致橡树》打动无数读者的诗人舒婷也说过“口水诗也可以写得有诗意,能打动人;能打动人的诗就可以是好诗。”
同时,拥有“新时代诗库”的中国言实出版社、“蓝星诗库”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等一批出版社也在加入诗歌队伍,推出诗歌主题书系。这也正是诗歌的市场价值被认可的佐证。
另一方面,眼下这个时代,有太多值得用诗句来书写的动人主题。
就拿这次艾青诗歌奖的评奖标准来说吧。主办方强调,评奖的标准延续艾青精神,体现“为基层,为人民,与时代前进的步伐共振、契合”。
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是中国创造的人间奇迹。所以,我们认识了“扶贫诗人”王单单。他在被派到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布嘎回族乡花鹿坪村工作的两年时间里,用最真实的题材、最直白的话语还原扶贫工作的点滴,最终创作出了诗集《花鹿坪手记》。
浮躁的时代更可贵的是沉静的心。所以,我们认识了“草地诗人”阿信。他把地理环境的劣势转化为诗歌写作的优势,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的一座小城,安静地写了三十来年的寺庙、花,甚至一只无感无知的甲壳虫,捧出一部自然文学《惊喜记》。
有没有感情,对谁有感情,终将决定文艺创作和文艺工作者的命运。此次获奖诗人满怀对人民的深情,作品也实实地扎根土地,终成为值得鼓掌的文学作品。
从金华设立的艾青诗歌奖、嘉兴的丰子恺散文奖、台州的朱自清文学奖等等,再到省级的郁达夫小说奖、徐志摩诗歌奖……浙江一次又一次高高举起文化名人的旗帜,去标定一个地区、一座城市乃至一个省域的人文精神高度和文化创造水平。
文化是民族的精神命脉,文艺是时代的号角。鼓励和引导更多属于这个时代和人民的文学创作,正是文学奖的使命和初心。
转自:浙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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