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丝绸之路,我总会想起元代的一位重要诗人——萨都剌。他出生在西域,写了很多有关丝绸之路地域的诗作,底蕴深厚,气象宏大。丝绸之路是生他养他,怎么写也写不够的故乡。
元代疆域广袤,丝绸之路的起点已不单是古城长安,蒙古草原上的上都以及内地的大都,都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丝绸之路因而显得异常开阔。于是,诗人萨都剌就在北方草原上大步行走。在他的十四卷诗集《雁门集》里,大量的诗作反映的是丝绸之路上的风光与气势,“大野连山沙作堆,白沙平处见楼台”“牛羊散漫落日下,野草生香乳酪甜”;他还以相当多的篇幅描写京城上京的皇家生活,形容那种无比灿烂的盛景,“诸王舞蹈千官贺,高捧蒲萄寿两宫。”
除此之外,他也把自己对于战争与和平的思考,对于丝绸之路上的百姓的关切,都融入自己的诗行。他的诗作《过居庸关》写了战争结束之后的情状,“居庸关,山苍苍,关南暑多关北凉”;他又这样形容,“古来几多壮士死”“草根白骨弃不收”;接着他又描绘了庄稼地里的一个坚持劳动的八十多岁的老翁,“道旁老翁八十余,短衣白发扶犁锄。路人立马问前事,犹能历历言丘墟。”真正同情人民的,才叫诗人!诗人在这首著名的诗作的最后,大声呼吁:“上天胡不呼六丁,驱之海外消甲兵?男耕女织天下平,千古万古无战争!”如果把这一愿景,放到当今的丝绸之路的广阔视野中,其现实意义也是极为鲜明的。
这位以写丝绸之路的风光与社会生活而著称的元代大诗人,给了我们当代诗人重要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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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丝绸之路是我们“走出去”,“行万里路”的重要路径。诗歌,作为文学中的文学,作为最精悍最饱满最易于沟通情感的文学体裁,理应在当今丝绸之路经济带里,成为各民族互相沟通、互相理解的重要工具。多彩的丝绸之路,应当继续为中国诗人提供文学的营养。就像当年的边塞诗人写下灿烂的诗篇,就像当年长安送走一批又一批的马队与骆驼队,今天的诗歌也应发挥自己的作用,像丝绸、茶叶、香料、马匹一样,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穿梭。
就在最近,我看到一则文化消息,西安组织了一支表达亲善与从事文化交流的庞大车队,要全程穿越丝路沿线的中东欧国家,这一活动的参与者除了文化学者、企业代表外,还增加了画家、歌唱家。我又听到了2017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传来的消息,“一带一路”沿线15个电影节的代表齐聚一堂,共同签订了“一带一路”电影文化交流合作备忘录。这些都是令人振奋的消息,然而,我们的诗人和诗歌呢?画家可以沿途画,歌唱家可以沿途唱,电影可以促进各国文化交流,而诗人也可以沿途写作、沿途朗诵,诗歌也可以沿途串联起各个国家的情感。遥想1400多年前,诞生于丝绸之路起点的唐诗何等辉煌,至今依然是国之骄傲!
萨都剌给我们的另一个启示是,我们的诗歌在丝绸之路的当代描绘与反映上,要着眼于各国人民的根本利益,那就是和平与发展,即丝绸的细腻与柔和,茶叶的温馨与芬芳。诗人眼中与笔下的当代丝绸之路,不仅是大漠的伟岸、城市的华丽、风俗的新奇,更要注重人与人、民族与民族的沟通与理解,要在诗行里呼吁和平与安宁,这也是我们当代诗人的职责,就像元代的萨都剌曾经大声疾呼的一样。
如果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首和平的诗篇,那么,丝绸之路上的各条主干道,都是在大陆上、海洋上千年不灭的闪闪发光的诗行,所有的马腿、骆驼腿、船桨,都是韵脚。我们为自己的民族创作出这样的诗篇而骄傲,而作为中国当代诗人,我们是能够续写新诗篇,为丝绸之路的当代发展作出贡献的!(作者:黄亚洲,系诗人、剧作家,浙江省作家协会原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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