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房里的时光刻度


中国产业经济信息网   时间:2025-12-23





  家里的老书房,是祖父留下的。推门进去,最先撞见的是靠墙的梨花木书柜,深褐色的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时光,边角被摩挲得发亮,像老人温润的手掌。书柜最上层,摆着一摞线装书,纸页泛着浅黄,风从窗缝钻进来时,会轻轻掀起书角,带着淡淡的樟木香气——那是祖父当年为了防虫,在书柜底层埋的樟木片,几十年过去,香味仍在。

  我对老书房的记忆,是从童年的夏夜开始的。那时祖父还在,每到傍晚,他会把竹椅搬到书房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资治通鉴》,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指在书页上慢慢滑动。我总爱趴在他的膝盖上,看他用红笔在字里行间圈点,听他讲书页里的故事:讲司马光砸缸的机智,讲赤壁之战的壮阔,讲古人“修身齐家”的道理。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月光透过窗棂,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祖父的声音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成了我童年最安稳的催眠曲。

  书房的书桌是祖父亲手打的,桌面中间有一道浅浅的裂痕,是多年前搬家时不小心磕的。祖父没舍得修,只是用砂纸轻轻磨平了边缘,还笑着说“有点痕迹才好,像人脸上的皱纹,藏着故事”。书桌上总摆着三样东西:一个黄铜墨水瓶,瓶身上刻着“学而不厌”四个字,墨水早已干涸,却还能看到瓶底残留的墨渍;一支狼毫毛笔,笔杆被握得光滑,笔尖的毛有些卷曲,却是祖父当年写春联时的“宝贝”;还有一个青瓷笔洗,釉色有些斑驳,里面偶尔会养几尾小金鱼,是我小时候偷偷放进去的,祖父发现后没说什么,只是每天帮我换一次水。

  后来我上了小学,开始在书房里写作业。祖父会把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我的课本和作业本,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竹椅上,继续读他的书。有次我写作文卡了壳,对着空白的稿纸发呆,祖父放下书,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观察”两个字。他指着窗外的梧桐树说:“你看,树叶在风里的样子,晴天和雨天不一样;鸟落在枝桠上,叫声也分高兴和着急,把这些写下来,就是好文章。”那天下午,我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下午的树,后来写的《窗外的梧桐树》,还被老师当成了范文在班里读。

  祖父走后,老书房很少有人进去,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去年整理房间时,我在书柜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祖父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他年轻时的字迹,工整有力,写着“教书育人,当尽心力”——原来祖父年轻时是乡村教师,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才回了家。笔记本里记着学生的名字,记着上课的心得,还有几页夹着干枯的野花,是学生送给他的。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迹,我忽然想起,每次我考了好成绩,祖父都会在笔记本上画一个小圆圈,说“又进步了”。

  现在,我也常去老书房待着。有时候是读一本书,有时候只是坐在竹椅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像时光的刻度,一点点丈量着岁月的流逝。老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祖父的温度:线装书里的批注,黄铜墨水瓶的光泽,青瓷笔洗里的水渍,还有竹椅上淡淡的竹香。它们不像钟表那样滴答作响,却比任何计时器都更清晰地告诉我,哪些时光值得珍藏,哪些道理需要铭记。

  偶尔,我会像祖父当年那样,在书桌上放一本翻开的书,指尖轻轻划过纸页。风再次吹进来时,书页翻动的声音,竟和多年前一模一样。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时光从未走远,它就藏在老书房的木纹里,藏在泛黄的纸页间,藏在每一个与回忆重逢的瞬间里。(来梦丽)


  转自:中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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