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6月,《银翼杀手》上映,这部如今被誉为第一科幻电影的“神作”,当年的北美票房止步于2600万美元。直到雷德利·斯科特推出导演剪辑版,才开始获得美誉。
35年之后,该片的续作《银翼杀手2049》终于在2017年10月上映。片中的时间线也过去了30年,社会发生剧变。《银翼杀手:2022黑暗浩劫》、《银翼杀手:2036复制人黎明》和《银翼杀手:2048无处可逃》三部衍生短片,凭借两位导演(渡边信一郎和卢克·斯科特)截然不同的艺术风格,将这30年来社会变化的关键节点用不同的手段显露出来。
《星际牛仔》导演渡边信一郎打造的《银翼杀手:2022黑暗浩劫》,与《攻壳机动队》有几分相似
这正是《银翼杀手》的魅力所在。绝大多数影迷所看到的,是《银翼杀手》的创造性,以及对其后科幻电影的深刻影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由于该片的各类元素在此后都被许多电影所学习、发扬,也让该片的故事,能够适应由它衍生而来的不同风格的讲述方式。
究竟有多少种当下常见的元素,是在《银翼杀手》的启发之下诞生?
最直观的影响来自于视觉。在当时那个没有电脑特效的时代,《银翼杀手》的未来感完全依靠实拍和模型来完成。
在此之前,体现未来的方式主要分为两个流派。其中之一,是从《大都会》时期便延续下来的、在《2001太空漫游》中继续发扬的纯净型。在这些前辈大师的镜头里,未来世界(其中一部分)会以特别有序的形式出现,地板、建筑都是整块单一色调,服装、道具都整齐干净,在穿着风格上人与人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别。在干净整齐的同时,散发出单调乏味的气息,现在想想甚至有点节省成本的嫌疑——道具全都直接采购全新的就行,不用对细节再加工。
《2001太空漫游》中的空间站
另一个重要流派,则是以乔治·卢卡斯打造的太空歌剧《星球大战》为代表。银幕中的飞船、外星人都奇形怪状充满特色,宇宙间不同的物种只有一个特性,都不爱干净,到处都可以看到生活中使用过的痕迹,有的甚至过于肮脏。在这样的风格里,既能用特殊的道具体现未来世界的超前性,又能用种种破碎肮脏的痕迹拉近观众与故事的距离,这样的风格又被称为“二手未来”。当然,也和当时预算不够,主创带着道具组在垃圾堆里捡能用的东西拼凑成道具有很大的关系。
《星球大战》随处可见锈迹和使用的痕迹
雷德利·斯科特用《银翼杀手》打造出第三个流派并流传至今,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中西结合的拥挤都市。
在这样的世界里,天气一般是下雨的,就算不下雨,角色跑步时地上也会有积水;不下雨时,天一般是阴沉的,而且都会有或薄或淡的雾气,透光性很差;都市当中一般都矗立着无数的高楼,但很少会展现这些楼的楼顶,绝大部分的镜头都发生在半空中或者地面;此刻社会的技术水平是参差不齐的,在某些交互领域领先现代许多,在某些特定的设备中技术水平与现代相差无几;此时的文字,也是中英日夹杂在一起,虽然在很多时候作为中国观众会发现中文的出现完全没有章法。
《银翼杀手》城市中的地面街道
这样的视觉风格如果仅仅单一摆出来看并不讨好,但雷德利·斯科特把这些不同的元素集中在一起后,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造就了《银翼杀手》独特的世界观,也让其成为赛博朋克电影的奠基者。
这一视觉模式被不少电影继承和发扬。比如《全面回忆》,直接几乎原样照搬,除了地球开了一个洞之外没啥区别。《第五元素》吸纳了垂直都市的设定,直到《星际特工:千星之城》中依然被吕克·贝松当做打造视觉奇观的杀手锏之一。《攻壳机动队》把这一都市从洛杉矶搬到了香港,从东方创作者的角度进行解读,对赛博朋克的内核探究地更加深入。
《攻壳机动队》这一幕参考的是香港的九龙城寨
在由斯嘉丽·约翰逊主演的真人版《攻壳机动队》当中,将赛博朋克的视觉风格发挥到极致。然而《银翼杀手2049》在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和摄像罗杰·迪金斯的打造下,展现出不同于《银翼杀手》的画面。继承了暗黑的色调、阴冷下雨的大街之外,该片还有如滤镜一般出现的带有浓厚色彩的焦土色,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微妙的暖色调之下(此前,科幻影片一般都爱使用白、蓝等冷色调,只有《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这样的末世作品,或者《星球大战7》这样特定的太空歌剧会如此大幅地使用黄沙)。
《银翼杀手2049》中黄沙漫天的暖色调画面
在视觉上的巨大贡献之外,《银翼杀手》还是将赛博朋克带入主流视角的最早的几部影片之一,并提出了“机器人是否有灵魂”这一极为重要的科幻领域的终极问题。
在这一问题上,《银翼杀手》几乎算是将《科学怪人》的棒接了起来,让大银幕上的科幻电影,总算有了在地球上发生的人类对自我进行诘问的故事,在时间机器、外星飞船大战、机械感十足的机器人大战等流行元素中,撕开了一个带着哲思的口子。
同真人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平时难以察觉的隐藏在眼球上的记号,在外星进行着普通人类看不到的战争,这些设想,都让《银翼杀手》的整体理念过于超前。雷德利·斯科特拍摄科幻作品,并不是想要通过科幻来制造视觉奇观或者讲述某个点子博得观众惊呼,而是希望通过科幻作品突破现实的束缚,提出在正常生活的故事中难以企及的问题,并通过一系列真实可信的设定,让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进入到电影世界当中。
《银翼杀手》中仿生人罗伊在说完最后一句美妙的诗句后死去
科幻题材与其他元素的融合,确实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科幻融合经典勇者传说,就是号称太空歌剧的《星球大战》;科幻融合动作戏,就是施瓦辛格的《全面回忆》。如果刨除科幻背景设定,《银翼杀手》的存在就是一出反思自我的文艺电影。
正是将“我是谁”这一终极困惑与科幻背景下的仿生人相结合,赛博朋克的概念才随着“机器人是否有灵魂”衍生出来。加上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的互联网,影响一代人科幻观的《攻壳机动队》和《黑客帝国》才得以诞生。
然而,当我们在羡慕素子少佐能够随时更换完美的“肉体”,尼奥能够在网络世界展现“神”之力时,《银翼杀手》中的仿生人还在过着自己短暂的4年寿命、被不少人类蔑称为“Skin-job”。直到《银翼杀手2049》之前的三部衍生短片的上线,才让仿生人得以从种族内斗的牢笼里解脱出来——反抗也意味着更加强烈的镇压,全新的听话定制仿生人的诞生,让这一族群掉进了更加复杂的生存环境。
尼安德·华莱士旁边站着的正是宁愿将生命献给他的仿生人
赛博朋克里新的“生命”的成长,总是少不了和创造者之间的对抗,跟古希腊的俄狄浦斯情节差不太多。让仿生人中一部分服务人类、一部分同人类对立,局势复杂化的同时,也代表了《银翼杀手2049》更大的野心。更何况,哈里森·福特饰演的上一代“银翼杀手”里克·狄卡的出现,极有可能会让《银翼杀手》中暗示他也是仿生人的伏笔不攻自破——或者以新型号“试验机”的身份给“圆”回来。
两代银翼杀手的碰面足以令影迷泪目,但也带来更多的疑惑
考虑到丹尼斯·维伦纽瓦能想到用命运与爱来讲述《降临》的故事,这些复杂局面的把控对他来说也完全不构成问题。创造、衍生出如此丰富文化的《银翼杀手》,其经典程度难以超越,或许唯一值得好奇的是,《银翼杀手2049》作为一部带有强烈导演风格的商业电影,能否以当代电影人的身份,用同等水准延续大师的杰作。(戴天文)
转自: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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