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收官party上,张一山充分暴露了自己北京男孩儿的特点:贫——在抽奖环节中,他选了两个姑娘互相亲吻,还不是那种点到即止的,他在台上挺高兴地让这个过程维持了有半分钟。台下人哈哈大笑,他更乐在其中。
随后的采访环节里,他坐在椅子上的大部分时候也是随意的,基本上记者有问必答,期间遇到一个采访过他好几次的,张一山还主动说,“那你还挺有福气嘛,遇到我的时候都有好作品。”这当然不是自夸,这种北京男孩儿的贫(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苏)此前曾被拱上过热搜,其他代表人物有大张伟、鹿晗、董子健等。
尽管这两年张一山在圈里的口碑都不错,但是你很难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被架起来的,《余罪》爆了之后他去年播的另一部戏是农村题材的《青谷子》,张一山在里面演一位农村学生。
这是个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的人。张一山从不觉得自己算小生里帅的类型,以至于大喇喇放过话说“演偶像剧不要钱”。如今《春风十里不如你》这部“偶像剧”上了,他却觉得这不是偶像剧,因为自觉有一些更深刻的东西。那种东西大概来自于他小时候的北京记忆:长长的胡同、跟着隔壁哥哥姐姐走街串巷、如今散落在钢筋水泥间的老北京的人情味。
张一山说,冯唐的《北京北京》一些部分击中他身上关于这座城市的儿时记忆。尽管身为90后的他跟冯唐中间隔了20年的青春,但是张一山觉得自己从姊妹身上间接获取的生活经验和关于北京相同的认可,让他足够理解秋水这个角色。
《春风十里不如你》剧照
说回秋水,这可能是史上最“三观不正”的男主角,一开始跟周冬雨饰演的小红暧昧,之后转而爱上赵英男,最后选择了比自己成熟的柳青,用肉体对抗伤痛,但是始终没选择一个足够坚定的爱情立场。这也导致不少观众评价他为渣男。但张一山对角色有自己的看法,他相信人们身上都有这种不确定的情感,区别只是在于秋水承认并且做了,至于是不是渣男,何必用三观来衡量一个角色的好坏呢?张一山说,他的身边确实有像秋水这样的人。世间种种,都是凡人。
秋水和熟女柳青
除去戏本身,你还可以在张一山身上看到很典型的关于演员的那部分:不会轻易被外界察觉的自我,相比外溢,所谓的自我更像是一个空的状态,以便能够随时切换到新的角色里。不过,在短暂的谈话里你还是能稍微触摸到这个92年北京男孩些许的内核:至少,他否定了自己会像秋水一样如此行事。
以下是界面娱乐与张一山的对话:
北京的春风十里
界面娱乐:因为你也是90后,但是其实这个剧更多地写的是冯唐自己的回忆,他是个70后,那在表演这种跨年代的戏,你怎么把自己代入进去的?
张一山:首先他讲的是1992年往后的故事,我是1992年出生的,首先我现在是有童年回忆的,因为我童年的生活影响我一辈子。怎么说我现在回忆起我童年生活,我依然很开心。那段记忆对我来讲是很深刻的,那个时候的北京,那个时候的北京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状态,各方面,我是比较了解的。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拿捏那个年代的人物。
界面娱乐:为什么你会有比较深刻的童年记忆?
张一山:因为我觉得现在感受不到当年的那种生活环境。我们那有个七八百米的胡同,站到东口,能望到西口。现在胡同里全都是车,全都是过街的,然后有监视器,以前的老电线杆子呀,全给弄掉了。现在呀,全是小黄车、汽车,以前老大爷,老大妈在树底下乘凉的地方都已经被很多东西占据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以前的人家家户户都知道彼此,邻居都关系很好,现在大家都住楼上,回家一关门,谁都不认识谁。真到有个照应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对门住的是谁。所以人情味可能变少了点吧。
界面娱乐:你刚才讲这段其实是对于大环境的一个看法,但其实这个还是爱情戏嘛,1992年的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他的这种爱情观,你能够真正理解吗?
张一山:我能。因为我家里也有一些堂哥堂姐,也是70后,他们其实就跟冯唐老师是一个岁数的。然后我从小看着他们,他们也都是20岁左右,跟冯唐老师(那时候)年岁差不多,看过他们之间的恋爱,看过他们之间的哥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和爱情。虽然我那时候很小。
界面娱乐:所以你应该属于比较早熟吗?童年记忆我觉得你还记得挺清晰的。
张一山:当然,我小时候哥哥姐姐带我玩,我们北京人呢确确实实是挨家挨户都认识,我姐姐哥哥那辈的人经常带着我跟弟弟这辈的人出去玩去。我哥哥姐姐的发小,其实就也可以让我认作当哥哥姐姐,就是这么一种关系,所以大家互相都很了解,很亲密。
界面娱乐:说回冯唐的这个《北京北京》,里面有什么段落或者是部分,是你个人比较喜欢的吗?
张一山:我很喜欢就是说他们去喝啤酒,然后那个每一箱燕京啤酒里面都有一瓶紫红色的啤酒,它叫酒头。
界面娱乐:酒头?
张一山:它是酒头。因为什么呢,就是燕京啤酒有绿瓶,现在我们看呢都是绿瓶,但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我小时候90年代初的时候,还有塑料箱子的燕京啤酒,这一箱里面永远有一瓶不是绿色的,是绛红色的,紫红色的。那个是这一箱啤酒的酒头,它是最好喝的,最浓的。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就有能喝的,喜欢喝味浓的,就专门去买那酒,我忘了是不是还贵一点,这个细节刻画得特别生活。因为这只有在那个年代生活过,老喝啤酒的人,才能够在这一点上做得亲切。
界面娱乐:这个确实非常北京,我觉得外地人可能一下子就没有办法被这种东西击中。所以你会觉得《春风十里》他会是一个比较有北京味道的剧吗?
张一山:我说实话,我觉得除了他说的那些语言和偶尔提到的一些地方,剩下的我觉得我们拍摄上,还是尽可能满足东西南北观众的口味。你要纯是北京话,观众根本就听不懂,那对于人家来讲,人家就换台啦,人就不看了。
爱情的本质是人性
界面娱乐:我看了这个剧,可能不能代表90后,但是我想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是不是对感情更直接,或者是分的更清楚一些?我觉得这个剧的感情观它就是种很模糊的东西。
张一山:也没有,我觉得现在的人都喜欢伪装自己。他永远不愿把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表达给任何人,我觉得生活中一定有女人喜欢了这个男人的时候也会喜欢那个男人,喜欢了这个女人的同时他也会偶尔会对其他女人的某一个动作、某一个眼神感兴趣。
界面娱乐:所以你觉得秋水其实应该算是对这三个女性都有一些感情?
张一山:怎么说呢,秋水最爱的应该是这三个女人的集合,对。这三个女人每一个人身上的一些特质都是他喜欢的,但是对不起,都对于他来讲并不完美,这三个女人合在一起,没准对于他来讲就是完美的。
界面娱乐:那你觉得这个道理对我们所谓年轻人90后,95后也适用吗?
张一山:嗯,我觉得啊是每个年代都有这样的人,就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我们身边一定或多或少都有人干。
界面娱乐:你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张一山:我自己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界面娱乐:你会是那种相对来说感情观比较强烈一点的吗?
张一山: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跟性格有关系,我觉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爱情的向往,对性的向往都有,有的人会比较专一,比较单纯,有的人就会,哎,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哎,那个也挺好的。这就是人性。你不能说哪个对哪个错,有的人就是那样的,所以我觉得很真实。
界面娱乐:所以你在表演的过程当中是有去代入其他人的生活经验来理解这个事情吗?
张一山:首先我相信,秋水这个人物一定是存在的,绝对不是我们虚构的,就是什么呢,我有女朋友了,但是旁边过了一穿了短裙的大妞,其实我想看一眼,但是我媳妇在旁边呢,又不能看。这都是人性,这都是人对爱情对感觉的一种向往,这很正常。
界面娱乐:那你自己最向往的是什么呢,就是你自己真实的状态?
张一山:所有人都会说我向往的是单纯的爱情,我向往的是永恒。
界面娱乐:那不一定,我觉得是一段美好的就ok。
张一山:一段美好的,是激烈的,是热情的,热烈的,然后会让我们永生难忘的,对吧?但是这样的,其实永生难忘的这里面不会掺杂着说吵架嘛?肯定会有。你的女朋友肯定也会因为你多看了某一个女人一眼,而跟你吵架。这也是激烈,这也是永生难忘的。每天琐碎的事引起你们俩的矛盾,吵架到最后,回过头你会说,我们这辈子还挺美好的。
这辈子吵吵闹闹就这么过来了,其实这里面也有我们说的一些丑陋的一面啊,你男朋友就是喜欢一女生,天天给她发微信,媳妇就跟他吵架,说你为什么老天天给她发,但最后这事掰回来了,还是跟你过。
界面娱乐:你觉得你会是那种在恋爱里有这种所谓的丑陋的一面的人呢?
张一山:我觉得每个人内心都有,或多或少,体现与不体现,行动与不行动。
界面娱乐:那你会行动吗?
张一山:我觉得应该不会。
界面娱乐:我会觉得北方男生更利落一点,但其实冯唐的台词会有一些还比较文艺矫情的,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你说食物是燃料,爱情是燃烧,说两样你都需要,那你在讲的时候跟你的这个真实人格,是不是觉得有点冲突?
张一山:我觉得就是很腻,但是我们不能去我的三观去判定这个角色是对还是错,对吧,因为大家的环境和在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完全不一样的,冯唐老师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他这么多年受东西方的文化熏陶,走到了今天写出了那样的作品,他的经历是我们这辈子都无法经历到的,还有学医拥有这么好的成就,所以不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说的话,这是一件错的事。
界面娱乐:你觉得秋水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就用关键词来形容他?
张一山:我觉得闷骚,文艺。
界面娱乐:多情。
张一山:现在看来是多情,但多情并不是坏人,然后其实,你说的对,矫情,然后呢,会有一些自私,优柔寡断。
界面娱乐:所以当时没有觉得说,这个角色跟本人的反差还是有点大的吗?
张一山:其实是有,他又是学医的,又文艺,又闷骚,又矫情,其实我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界面娱乐:所以显得这是一个挑战吗?
张一山:是这样的,就是在拍戏之前,我也跟编剧说了,说我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我要去思考的,就是要走一个这样的路线。
“对我来说不存在转型”
界面娱乐:因为我之前也采过杨紫嘛,你们俩就是有比较类似的成长经历嘛,她就说她当时就是从童星转型,她自己有一段特别抑郁的时期,所以是她的阵痛期,所以你有吗,就是转型的这段时间?
张一山:我觉得我来讲,不牵扯到什么转不转型,到什么年龄演什么年龄的戏。10岁的时候我演了《家有儿女》,这个大家知道,到15岁的时候,就是没有以这个年龄为男女一号的戏,很少啊,电视剧也没有,男女主角也没有,所以我们只能演男一号的弟弟,妹妹。或者只能演他们的儿子,女儿。这是剧作的问题,我们无法从一个15岁的青少年来展开故事。
那我到了20岁了,25岁了,这个年龄适合演一个这样的角色了,而恰恰这个角色,又是一个戏里的男一号,我觉得能够承担,这事就很好。并没有一个瓶颈,一个低潮期,没有。
界面娱乐:那我想知道,你刚刚所说的,家有儿女还算是一个现象级的一个剧嘛,就是十五六岁这段时期,等你再去演一些配角啊,你会有一个心理落差吗?
张一山:心理落差没有。因为我小的时候不懂什么叫明星,什么叫男一号,女一号。我可能知道这个是大明星,这个戏份多,所有人都追捧他,但是我对于人生体现的价值不在于这儿,我并不是说所有人追捧我,然后我去演一个戏的绝对男一号,就完完全全满足啦,我的这个嗨点和价值不体现在这儿。
界面娱乐:那你觉得你自己的嗨点在哪里呢?
张一山:演一好戏,一好角色,能把这自己接的这些戏演好,让别人都觉得,哎,演的还不错这小孩,还真行,我就高高兴兴回家啦。那时候我还上学呢。
界面娱乐:所以演完《家有儿女》的时候,你也没有觉得自己特别火,你就觉得我就拍这个戏,我就该干嘛干嘛去?
张一山:那都是外界给我的一反馈,是你火了。然后让我的感觉就是好多人喜欢我,出门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我的,就你觉得你通吃了所有年龄段的人,所有人都认识我,你当时觉得自己有点小明星那劲了。
但是我及其讨厌那样的状态,不希望在大街上走,好多人都过来说,哎你是这谁谁谁吧,拍一个什么的。我真是不高兴。所以这事对于我来讲,就没有那么在意。
界面娱乐:所以因为我觉得杨紫可能是因为女演员的原因吧,就是这方面可能会对女性更严苛一些,是不是?
张一山:就是保持身材什么的。其实现在很多男演员是不也在减肥?
界面娱乐:他们应该叫塑形吧,就是练腹肌,你有吗?
张一山:那没有。我觉得所有的东西其实外在的真的就是一个躯壳,除非是剧情要求,你必须演一个倍儿瘦的,得了某种病的,然后现在濒临死亡了,你必须要为了角色减肥,减到皮包骨。剩下的这些人物我觉得都是灵魂的东西,躯壳真的不重要,那只是一个外形。
为什么我平常说,我爱这个人不是爱这个人的长相,我爱的是她的灵魂,观众看演员也不一样,有的人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有型。有的人就觉得这个演员特有灵魂,他的灵魂跟他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很爱他。
界面娱乐:所以你希望大家怎么看待张一山的灵魂呢?
张一山:没什么,我觉得对于演员来讲,我要去尝试不同人的灵魂,试图的去进入他们,能进入到多深,这事我真的是还没到那种地步,说我能进到多少,把他完全诠释出来,只能说尝试地去做。对于我个人来言,我的灵魂就是你现在看到我的这样,这是最真实的我,但是每个角色,那就是最不一样的。
界面娱乐:你去年应该是拍了一部农村题材的剧,在你的履历里还稍微有点突然,当时为什么要干这么一个事呢?
张一山:那时候也没什么别的戏找我,然后就这样一个戏,演上男一号,我觉得也有点意思,又是一个农村题材的戏,之前也很少接触到,就去演了。
界面娱乐:你应该是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生活经验,所以当时觉得自己演的怎么样,还ok吗?
张一山:我觉得我只能往高了来说,往下走,越接地气的东西越可以尝试,我越敢演。
界面娱乐:年轻演员的个人体验肯定会稍微的没有老戏骨那么多,但对你来说不属于你个人的这种体验,你一般会从哪来获取灵感?
张一山:走一走,看一看,然后我觉得对于演员来讲,感受力是必须要有的,我当然不是那种到了一个地方跟谁都聊,但是我很敏感,我可以去感受,我感受每一个人对人的态度,我感受这个地方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界面娱乐:所以现阶段来说,你没有在想给自己定个性,而是尽可能多尝试是吗。
张一山:对于我而言是这样的,就是要去多演,不能说,哎呦我觉得我演完这个戏以后会被人骂,就比如说秋水那角色,你演完后别人因为说秋水真渣啊,然后联想到张一山的形象。错了,那这个人一定不是演员,那是明星。演员是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敢去演。
界面娱乐:那你有没有比较喜欢哪个演员,或者说,我想要成为那样子的?
张一山:没有。
界面娱乐:那会模仿一些人的演技吗,或者是技巧?
张一山: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演戏是无法模仿的,因为别人的东西永远是别人的,你的东西永远是你的,这东西学不上来,演戏很难学会,没法模仿。
界面娱乐:也没有比较爱看谁电影?
张一山:没有。你们老觉得我是一个应该是对表演艺术钻研特别透彻或者怎么样,然后看过一系列片儿的,我说实话我很少看一些片子,也很少看美剧,他们说的很多电影我都没看过,然后我只是看过一些所谓的好莱坞的电影啊/中国的一些电影,其实并没有说看的那么多全,然后我也从来不分析那些所谓的影星某一部戏他的表演,是怎么表演怎么切入。
界面娱乐:那你怎么检验自己的演技有没有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张一山:说实话,一个角色,一个秋水,你来演是一回事,他来演是一回事,没有完全的对与错。因为我说了,每一个人的观众,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一样。
你之前被一个男人劈腿,甩了。所以你看到秋水的那种绝情,真他妈不是人,真渣,真操蛋。这是你的经历,导致了你对秋水那个角色的恨。但是说如果一男的,有过秋水一样的经历,他一定不会骂秋水,(他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怎么了,我们也没怎么着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秋水特真实。你觉得他不行,有人就觉得他好,演戏嘛。千万不能用自己的三观去衡量别人的判断、生活和行为,这是一件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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