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娱乐专稿5月4日报道(文/老张阳汤) 随便问一个普通的中国观众,你最熟悉的印度明星是谁?十之八九会告诉你“阿米尔·汗”的名字,即便说不上名字,也多半会记住“三傻”里那个45岁了还能出演大学生的童颜大叔。如果仅仅是靠颜值,阿米尔·汗绝不会有如今在印度堪称“一呼亿应”的影响力。
他的每一部作品,从《三傻大闹宝莱坞》到《偶滴神啊》,即便中文译名再无厘头,都在票房飘红的同时,蕴含着深刻而尖锐的批判力。特别是即将在国内公映的新作《摔跤吧!爸爸》,不仅成功登顶印度影史的票房冠军,同时更在多个层面直戳印度社会的现实问题。在我们仍然习惯性地将注意力放在“印度有多落后与奇葩”的时候,更多关注一下印度人在为此做着怎样的努力,或许,会是个更有启发性的议题。
·真大胆!影片触犯诸多印度“痛点”,敏感议题随处可见
《摔跤吧!爸爸》到底“触犯”了多少印度人的“痛点”,让我们来一一列举:首先,一个上了年纪的职业摔跤手,本渴望有个儿子能继承自己摔跤术,没想到却接连生了四个女儿。一次偶然,他发现了两个女儿的“暴力”潜能,于是毅然决定,要培养女儿做摔跤手!这在男女极其不平等的印度,简直是丧心病狂,更何况,故事发生的背景,是80年代!
随后,为了让女儿心无旁骛地成为摔角手,父亲居然怒减两人的秀丽长发!要知道,故事发生在印度北部保守的哈里亚纳邦,对那里的女孩而言,头发如生命般宝贵,剪掉了长发,在当地不仅是不可理喻的“愚蠢”,也意味着女儿将很难嫁人。所以父亲这一做法在当地的冲击也可想而知。
同时,要练摔跤就肯定不能只吃素,于是父亲要女儿们增强体质而必须吃鸡肉,虽说还没到吃牛肉这样的“大不敬”,但在印度这样一个全民信教普遍食素的国度,吃肉对很多人而言已然是不可接受的举动了。这也是为何,在父亲让女儿吃肉之后,母亲非常愤怒以至于再也不让那口装肉的锅进她的厨房。
最后,既然是一部体育题材的电影,怎么会不好好反映一下体育问题。综合来看,印度的体育问题是腐败问题、宗教问题与社会问题的杂糅产物——因为腐败,所以用于培养运动员与教练员训练培训的资金非常匮乏;因为宗教,所以普遍没有肉食的蛋白质补充;而因为社会风俗,人们普遍只关心学习,不注重体育,同时,女性的地位低下也导致体育完全是男子的世界。
·有原型!改编自真实人物事件,聚焦印度体育窘境现状
如此多敏感话题,怪不得会在印度获得如此大范围的共鸣。而其中的很多层面,相信中国观众看了也会会心一笑。特别是在2016这个奥运年,相信阿米尔·汗也很想借由这部电影,引起印度国内对体育问题的关注与重视,要知道,堂堂世界第二人口大国,在里约却只拿到区区两块奖牌,三十多年来,也只有两块金牌入账。虽说奖牌数量并不代表一个国家的整体体育水平,但如此寒酸的表现,也的确是有失颜面。
而电影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亮点在于,这个触犯禁忌的故事并非来自原创,而是改编自印度的真实事件。父亲的大女儿GeetaPhogat,正是在2010年第一位赢得英联邦运动会的印度摔跤选手,同时也是第一位取得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参赛资格(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女性摔跤选手;二女儿BabitaKumari,则在2014格拉斯哥英联邦运动会55公斤级女子自由式摔跤赛上获得金牌,同时两次获得英联邦摔跤锦标赛金牌;至于片中出现的侄子,现实中则是Geeta和Babita的堂妹,她也在2014格拉斯哥英联邦运动会48公斤级女子自由式摔跤赛上获得金牌;而电影中没有展现的三妹RituPhogat,也在去年的新加坡英联邦运动会48公斤级女子自由式摔跤赛上获得金牌。
不夸张地说,Phogat家族改变了印度女子摔跤项目的历史。而这一切,也都离不开父亲MahavirSinghPhogat的执着坚持。
·找原因!在男女尚未平等的印度,谈追逐个人梦想为时尚早
不过,对于片中父亲“父权至上”的描写,很多网友也表达了对影片价值观的不满。比如豆瓣上这条有189个有用的短评,“父亲价值观简直令人作呕,以梦想、金钱、冠军强制女儿人生,所谓父女情不如说是满足私欲后的奖励。电影讲述打破性别偏见,其实自己已经偏见得无可救药。纵然父权被击倒在地,也要用整个后半部分将其再次扶到最高位。”应该算是相当一部分网友的观点代表。
这样的评价,简单说,首先的确反映了,中国女生的地位,即便在世界上不是最高的,也是最高的之一,国内关于“男女平等”甚至“女权主义”等议题的发展程度也很高。但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晋惠帝的笑话:天下闹饥荒,老百姓饿死了许多,晋惠帝听说后便说:“他们也大无知了,没有粮食,为什么就不能煮肉粥吃呢?”如果能站在印度的现实角度去看待影片,就会发现:在大量女孩还处在买卖婚姻中无法自主掌控命运的当下,我们也实在没有立场去苛责影片那点事实上也无伤大雅的“落后”价值观了。
在农业主导的国家,重男轻女自古就是传统,但和进步飞速的中国不同,传统观念在今日印度社会仍然有很强的控制力。女性在就业机会和收入水平上与男性有明显差异。就不用提恶劣的工作环境实质上给印度女性进入劳务市场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同时,印度的教育水平有多低,也不需要单独陈述,在这个识字率才刚过70%的国度,女性的受教育水平更是在泥沼之中。
在此之外,印度社会的童婚比例也高达47%,很多女孩14岁之前就被父母包办的婚姻嫁做人妇。虽然印度政府1929年通过禁止童婚法,1978年印度政府把男女婚龄提高到21和18岁,均未奏效。这也是影片中一开始并不喜欢被父亲安排去摔跤的Geeta和Babita,在参加了好友的婚礼后,看到朋友在如花的年纪,却已注定未来只能在生孩子与繁重的家务中度过时,观念的迅速转变——因为相比起辛苦的摔跤训练,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显然要可怕得多。
·在行动!推动社会变革,印度电影人功不可没
“明天比赛的策略只有一个,就是让人们记住你。银牌很快就会被遗忘,只有赢了金牌,你才会成为典范。典范将被永远铭记在心。如果你明天赢了,胜利将不会只属于你,还属于数千万个被认为不及男生的女孩,胜利属于那些被禁锢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明天的比赛,你的对手将不仅仅是那个澳大利亚选手,还有那些歧视女性的人。”
上面这段话,是父亲在英联邦运动会女子55公斤级自由摔跤决赛前的晚上,给Geeta讲述的。这一段掷地有声的对白,也堪称影片的题眼。典范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而说到典范,面对印度社会存在的种种弊病,包括阿米尔·汗在内的电影人,也的确在锲而不舍地做着各种努力。正如阿米尔本人所说,“教师给社会提供教育,医生提供医疗,那么艺人能给这个社会做些什么呢?”
除了形形色色的承载着各种社会反思的电影,阿米尔·汗近些年也做了一档叫做《真相访谈》的电视纪录片。
他却在节目中这样自白:“我想讨论一些关系印度民生的话题,不责难任何人,不中伤任何人,也不制约任何人。人人都说,伤害我们的人近在咫尺,或许我们都有责任。现在,与我一起踏上这段旅程吧。一起去寻找、去发现、去学习、去分享,一起去揭开这些难题的谜底。我无心激化矛盾,只为能改变这个时代。无论是谁心中,只要有星星之火,必将成燎原之势。”
该节目于2012年5月开播,第一季主题就足以让印度当局直冒冷汗——印度妇女被迫堕胎、儿童性骚扰、巨额的嫁妆、医疗失当、自由恋爱与包办婚姻、家庭暴力、水资源……
每一集的主题都直击每个印度人的内心,这也一度让他成为舆论风暴的中心。不过,电视节目播出三季之后,已经吸引了6亿多人观看,阿米尔·汗用自己作为明星的影响力,利用媒介的传播力,努力推动着社会变革。
历史的车轮,正是在这些擎旗呐喊人士的带领下,一点一点地向前滚动。我们习惯称呼阿米尔·汗为“印度刘德华”,那么我想问,我们的“中国阿米尔”,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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