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给史学研究带来了很大便利:数字化文献检索使史料的搜集极其快捷而且相对完备,可以快速检索到大量资料;珍本图籍的数字化,对学者穷尽资料意义重大;研究中从抄写卡片变为下载资料,省时、省事;等等。但是,搜集史料方便了,并不意味着写论文、出专著就容易了。如果没有严肃的治史态度,而是“玩”史学,就不可能有传世之作。
对于数字化史料,我们应有正确的态度,这样才能提高研究质量。首先,注意史料的准确性。对数字化史料需要辨别讹误,在引用时核对原书文字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功夫不可省。对史料原作者、图书版本亦需有必要的了解。其次,增强理解史料的能力。信息时代史料搜集容易了,但往往不如阅读纸质书籍来得细致,不如抄卡片时那样动脑筋。如果对数字化史料未加细致思索,就难以理解史料所反映的史实并把握其实质,更谈不上厚积薄发。最后,致力于田野调查。史学研究者不宜忽视田野调查,即使研究古代史也同样需要。比如,中国历史上北方、东北少数民族屡次入主中原。研究者如果不去蒙古草原、大小兴安岭实地考察那里的生态环境、人文环境,光靠文献资料很难准确理解那些部落、王朝的兴起。由此可见,在信息时代,传统优良学风需要继续发扬,史学研究需要在传承传统研究方法基础上创新。
信息时代,史学研究仅仅着力于史料搜集的改进和创新是远远不够的,它还要求研究者有新的问题意识、思维方式和研究方向。人类社会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人们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改变?人类未来将是什么样的?这类宏观问题时刻萦绕脑际,会让我们不断拓展史学研究的新领域。从社会史的角度看,当前可以关注以下几个研究方向。
关注以人为本的历史。尊重社会个体“人”的历史,研究人的生命史和日常生活史;研究生存环境史与生态环境史,包括政治环境、人文环境、自然环境、经济生产、社会风俗;研究医疗卫生史,包括身体史、卫生史、医疗史、生育史、死亡史等。
关注家庭演变史。已有学者指出,西方社会现在正面临“去家庭化”的挑战,非婚同居、同性婚姻现象已司空见惯。中国情况不同,在“家庭化”趋势下,家族会、宗亲会、修谱活动频频出现,修谱在纸质本之外还创造了网上修谱。在现代化进程中宗亲活动并没有消失或沉寂,这些活动在信息时代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这是对宗族史、家庭史研究者提出的新课题。
关注第三产业大发展形势下人的活动史。信息时代,人类体能消耗减少,某些身体机能甚至出现衰退趋向,于是体能锻炼、刺激性娱乐和探险活动应运而生。同时,网络文化开始盛行,通俗文艺大行其道。诸如此类现象,都是人的活动史研究者需要留意的问题。
关注科技发展与人类现实、未来的关系。比如,机器人的智能超过人脑,个人隐私在网络信息技术不断发展的情况下受到侵犯等问题。还有,在信息时代、智能时代,生产进一步自动化,机器人代替人工,基础性工作岗位大量减少,新生代如何就业成为社会性问题。
上述种种社会新现象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同时又是未来社会发展演变的依据。对于信息时代的这些新现象,史学研究者都应保持高度关注,从当下回观历史,从历史下观当下,纵通地观察历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比较准确地把握历史、现实和未来。
(作者为南开大学荣誉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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